取消体育赛事审批制度，姚明在今年政协会议上提出的“四月宣言”只是自下而上发出提议，但在现行的法律和体制下，让体育主管部门革自己的命几乎不可能。随着职业体育和时代的发展，“赛事审批”越来越可能滋生腐败，成为少数人打擦边球、牟取部门利益的“灰色地带” ...

8月31日，第二届中国越野拉力赛(CGR，简称“大越野”)即将拉开帷幕。据知情人爆料，这个由中国汽联主办、积分最高的赛事到目前为止只有50多台赛车报名参赛，而在去年，这个数字还是90多。

自从2013年中央电视台放弃了对达喀尔拉力赛的转播之后，国内车手对这项被称为勇敢者的游戏、世界上最艰苦拉力赛的兴趣大幅下降——到了2014年仅有一名中国车手参赛；同年，央视体育频道为主办者之一的中国越野拉力赛正式创办。中国办赛方想把CGR打造成世界顶级赛事的野心昭然若揭，然而仅在第二届就出现参赛者热情下降的现象，个中缘由颇为耐人寻味。

中国越野拉力赛 审批成本高达千万

参赛选手减少，原因很直接：参赛费用高昂。

自第一届CGR创办以来，广大车迷就多次吐槽“报名好贵、奖金好少”：T1、T2、T3、公开组、新能源组等汽车组报名费为单车10万元人民币；T4卡车组为15万元人民币一辆；摩托车组和ATV组赛事为5万元一辆。奖金呢?以汽车组为例：T1、T2、T3、公开组都是第一名3万人民币、第二名2万、第三名1万，此外，这4个组的总成绩第一名还能获得5万人民币。

也就是说，汽车组第一名的最高奖金是8万元，相对于10万元报名费，这样的竞技奖励相当令人无语。但是这仅仅是报名费而已，车队的其他工作人员和工作车也得交钱：每人8000、每车10000。

达喀尔拉力赛是怎么收费的？其标准最高也只是1万欧元（折合人民币8万5千元左右）。国内呢？有名的新疆环塔拉力赛，一辆赛车需缴纳2.5万，除此再无其它费用。虽然价格高了好多倍，但中国大越野拉力赛组委会向车手、维修技师们提供的服务，只比环塔拉力赛增加了一样：即可在大本营内的餐厅用餐。

在去年赛事的某个赛段，组织者拒绝向参赛者提供用水供应，引发了相当的不满。

在不少车迷眼中，貌似高端的中国越野拉力赛就是一副“没钱你别来玩”的腔调，设置高门槛阻碍了大量业余爱好者的参与。

中国资深赛车选手卢宁军曾对中国越野拉力赛有过这样一番说辞：“做到高起点当然是好事，但如果树立不切实际的高标准则会为自己带来太大的压力，反而对比赛没有好的促进作用；纵观世界上的重大比赛在开始之初都是起步很低的，比如达喀尔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只是个业余的越野拉力爱好者聚会，发展几十年才有今天的结果，这都是逐步积累做成的。”

业界的统一认知是：越野拉力赛是个无底洞，资金永远都是不够用。中国越野拉力赛是要打造“中国的达喀尔”，甚至超越达喀尔，但这项赛事的运营成本是惊人的。除了办赛成本，还有中国特色“审批成本”。

某位业内人向腾讯记者爆料，像中国越野拉力赛这样级别的比赛，上交汽联的“审批费”“协调费”以及“裁判、设备以及通讯”费用高达1000万人民币，且其中的“灰色地带”更是暗藏惊人的数字，而该业内人更表示，如果不是因为审批制度这道门槛，赛事的运营成本可以节省1/3。

由于成本的增加，每辆赛车10万元起的报名费或许也就可以理解了。

“买路钱”500万 权力寻租难以杜绝

今年4月的全国政协双周协商座谈会上，姚明作了《取消赛事审批 激活体育市场》的发言，“四月宣言”一语激起千层浪，关于赛事审批制度改革的辩论在体育界乃至全社会广为开展。

然而，姚明的建言还仅仅出于“讨论、研究”的层面，“赛事审批”制度一日不取消，它就是中国体育界“办赛难 难办赛”掣肘黑手，谁也绕不开。

就在姚委员大力推进改革审批制度的4月份，中国越野拉力赛官方发布了一则公告，申明今年赛事正式报名时间推迟一月：根据国家体育总局新的赛事审批管理规定和国际汽联新的赛事报批流程，第二届中国越野拉力赛的相关报批手续也在步步推进，一刻不敢懈怠，但在国内国际新规定的影响下，原定于4月30开始接受报名和公布赛事指南的时间节点未能实现，经主办三方（汽联、央视、信中利）协商一致决定，将报名时间和公布赛事指南时间顺延推迟一个月。

报批、审批、推迟。

这里的潜台词非常明显，交钱没交够，推进不顺利。

中国越野拉力赛主办方还是给力的，至少，第二届赛事只是报名推迟，赛事本身还是克服了阻碍。让他们回到那位业内人士的报料，以及他说的“1000多万”。

在中国越野拉力赛1000多万上交款项中，其中40万为“赛事审批费”。据业内人士介绍，各项赛事的“审批费”都存在，而赛车比赛的“审批费”和其他赛事一样，40万中并不包含任何服务，但如果不上交审批费，承办方就得不到办赛的一纸批文。

“你和相应部门关系好些，这笔审批费就少一些，如果没有门路，全国比赛或者国际赛事的审批费都是均价的40万。”业内人士这样对腾讯记者表示。

除此之外，500余万则为“协调费”，除了聘请裁判等相关工作人员还因为比赛横跨北京、内蒙古、甘肃等几个省市，需要协调各赛段的安保、公安等安全保障措施。

其实这样的情况不仅发生再赛车界，中国体育的方方面面，“审批费”早已让主办者司空见惯。

广东五人制足球超级联赛（粤超）是目前中国少有有不需要行政审批的赛事。不过在2012年前，他们仍须向当地相关部门上交每年10万的“审批费”，而这10万人民币中，并不包含任何服务。“说白了，就是盖个萝卜章，留个买路钱。”

根据95年颁布的《体育法》第三十二条，规定国家实行体育竞赛全国纪录审批制度。《体育法》颁布的初衷本是规范体育赛事，然而随着职业体育和时代的发展，这其中有可能滋生腐败，成为少数人打擦边球、牟取部门利益的“灰色地带”。

此前姚明在政协提案中明确指出，体育管理部门在赛事上收取不菲的审批费用，却并不提供实质性的服务，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权力寻租”。

管办分离只是空谈 姚明提案不管用

在姚明的提案中，很多赛事中，相关机构以行政之手干扰了本来可以由市场来调配的资源配置，客观上形成垄断，抑制了部分市场主体的办赛热情和良性竞争，严重阻碍了社会力量办体育的热情。

以中国越野拉力赛为例，除去审批费和协调费，汽联规定赛事裁判、医疗救护等相关人员由汽联聘请。“如果是承办方自己聘请，就算这些人员配置都聘请顶级，成本仅需200万；但由于汽联规定，这些相关人员都需要他们聘请，否则赛事无法得到正规的批文承办，这部分的价格则达到400万人民币，成本足足翻了2倍。”某位业内人事这样对记者吐槽。

除此之外，虽然比赛用车可以按照车手的意愿，但汽联规定，选手赛车所使用的GPRS导航以及紧急救援设备都必须由汽联指定，而这部分并不包含在报名费中，一辆赛车在这两项又要花上2万元左右。“只要是中汽联的比赛，GPRS导航还有紧急救援设备就必须是他们指定的。不过这些设备的性能就一般般了，经常出毛病。比如超车报警器，有时候按了下去后方要超车（前方车辆）也听不到。”去年参加中国大越野赛的车手麻俊昆这样抱怨。

“中心拿的审批费、协调费高，承办者的办赛成本肯定要高很多，当然要通过包括增加报名费等一些列收入，才能收支平衡。一个报名费，中心还要抽成5000人民币左右。”某位曾经参与拉力赛赛事承办的组织者这样说道。“第一年参加这个比赛，大家可能对比赛的期望值也比较高，但这么高的报名费，积分又相同，还不如去参加同级别的别的比赛。”一位今年没有报名参加本次比赛的车手这样对记者表示。

“一个好的赛事，每个部门都要来扒一层皮，最后赛事做不下去是必然的”。数年前，一到夏天，中国的商业足球赛事正如火如荼，国外豪门纷纷来华淘金。但现状，谁还办得起？办一场商业足球赛，光是审批、税收、场租和安保费用就达到了1000万元，这其中还不包括其他赛事组织、宣传、推广以及各项活动的开支。

如果说“赛事审批制度”的存在，每场1000多万的盘剥导致中国商业足球市场陷入冷寂，那么中国越野拉力赛每届也得这么交1000多万。

这项赛事是否会同样死于权力寻租？这样的担心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国家体育总局汽车摩托车运动管理中心是中国越野拉力赛的三大主办方之一，其中的寻租平衡，汽摩中心作为赛事组办者、审批者、管理者三位一体的存在，自然能自如把控。

“2014年是新中国汽车运动诞生30周年，我们举办中国越野拉力赛具有特别的意义，相信今年的赛事一定会取得更大的进步。”这话是汽摩中心主任韦迪说的，对，就是那个在足协领导过的韦迪，韦主任一到汽摩中心就搞起了中国越野拉力赛，这样的政绩倒得了吗？

结语

如今，国内长距离越野拉力赛共有环塔、阿拉善、中国越野拉力赛以及漠河拉力赛四项大规模赛事。据知情人透露，4项比赛在“审批费”和“协调费”上每年要上交约2500万到汽联。钱都去哪了，或许中央巡视组才能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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