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漂移的2020年欧洲杯，泛欧罗巴式的阵仗，空前而几乎绝后，终局为意大利之夏的咏叹。意大利人自信决绝，演绎足球的方式引领趋势，自然也赢回尊重。重回欧洲之巅，此后征途居然又陡生危局，入局世界杯并非定数，大家都在等着好戏，欧洲冠军一定要把世界杯序篇做成“无暇赴死”吗？

今夏看欧洲杯，人们定会赞叹意甲萃取球星的超强能力，虽早已显露式微之相，那些标志性巨星纷纷决绝离场，但意大利人总会用自己的传统做到江山自有才人出。今年是亚平宁半岛上某大牌的百年之庆，论及品牌力，掌门人自豪宣称，“意大利人”便是核心所在，一针一线，一动一静，风味独特。造就球星与大牌，意大利人驾轻就熟，可尽管星光熠熠，意大利足球日子如今好难。意大利足协最近十年一直与普华永道合作发布足球价值报告，在其官网上可以查询到最后一份完备报告还是去年8月份发布的，数据集中在2018-19年赛季，全国职业足球产业总收入38亿欧元，纳税13亿，64827家活跃俱乐部的460万名球员参与各个级别联赛，贡献57万场比赛。意大利足协对两点很关切，足球继续是第一大运动，再者其社会贡献可谓卓越。

疫情爆发前的38亿欧元，意大利人算是挺满足了，但是与英超的58亿欧元相比，高下立判。疫情摧残着职业足球，普华永道的数据显示，疫情两年造成意大利职业足球损失至少11亿欧元。全球欠收，并非意大利人独自受苦，但作为价值基本面的媒体版权收入其实在疫情前就以落后英超和西甲，日后也难见反身超越的可能。意甲版权国际市场版权三年销售近10亿美元，英超上个月刚刚在美国市场与NBC续约六年，合同总价值23亿美元，两相比较，意甲气短啊，意大利人自己也说，意甲睡着了，英超统治了世界。

数据很枯燥，但都在生动地讲述，还有个数据挺瘆人，疫情降临前的12年间，意大利职业足球的总负债从24亿欧元悄然间已经爬升至55亿欧元，有人描述意甲豪门的存在方式就是“给你15岁的女儿信用卡，让她去逛第五大道。”2013年，莫拉蒂是如此描述出手国际米兰的心情，“你把所有东西都会给自己的女儿，只想博她一笑。如今她长大了，上大学了，今后的路是她自己的了，要学会走。”有人计算过，米兰双雄的两位老板总计自掏腰包20亿欧元为球队买下心仪的球星，2017年贝卢斯科尼也曾很唏嘘，“辞别在AC米兰三十年岁月，我充分意识到，在欧洲足球最高水准竞争，单靠一个家族的财力与资源已经远远不够了。”显然，以国家作为背后支撑的资本才能成为这场新型足球博弈中的常态赢家，意大利人只好认了，虽也有海外资本注入，但量级世人皆见。

除去资本的作用，意大利职业足球十几年来缓慢衰退还有一个致命伤，那便是足球基建严重滞后，也就是球场老旧，无力新建，比赛日收入停滞不前，说到底，职业足球在意大利越来越来被证明是一项太难充分盈利的生意。有个数据有意思，意甲18座球场总计年龄已达1177岁，场均年届七旬，其中70%归地方政府所有，俱乐部不过是租户罢了。一半的球场曾经历经上世纪三十年代意大利足球的黄金岁月，1934年承办世界杯，意大利人建了不少球场，如今还在萌荫子孙。1990年世界杯和2006年都灵冬奥会并未带来新的基建热潮，大多是改旧如新，堂堂世界杯也不过留下了都灵和巴里两座新球场，意大利人的理念和经济发展现实相互牵绊。

三十年过后，那些昔日的世界杯球场纷纷显露垂暮之感，路过维罗纳体育场，还能看到残旧的世界杯吉祥物，不少场地里的田径跑道更是妨碍球迷现场观感，当年国际田联主席内比奥罗是意大利人，他曾经坚持体育场不该纯粹足球化，跑道留给大众，留给田径。地方政府财力匮乏，城市变迁缓慢，都会导致新建球场成为奢望。球场是职业足球的舞台，竞赛与表演都是要在此逐利的，以2017-18年数据看，意甲比赛日收入仅仅1.77亿欧元，英超则达到6.03亿，意甲的门票价格平均低于英超60%，球场内单座收益方面，意甲为591.4欧元，英超1310.5欧元，差距明明白白。2018-19年赛季，国际米兰的比赛收入还算不错，达到5100万欧元，但对比巴萨的1.08亿，那足足“差出了一个卢卡库。”

有了球场，还需要高水准的运营，才能博取红利。罗马队前老板帕洛塔曾哀嚎，“奥林匹克体育场里，四千个VIP坐席，最好的位置，通通都是赠票，没有人为此付费。”奥林匹克体育场VIP席的现场体验还是不错的，但是罗马俱乐部很难对其进行深入改造，因为他们是与拉齐奥队分享这座球场，每次自己主场后，拉齐奥还有自己的规划，都需重新布置，如此麻烦，算了吧。在帕洛塔拥有罗马的岁月里，罗马市政府曾经三度放弃新建或改建奥林匹克体育场的念头，他们唯一的动力源自申办2024年奥运会，一旦望而却步了，那新体育场也就毫无价值，老球场不倒尽管用，而在帕洛塔的规划中，一个坐席达到52500的高水平球场，一年的比赛日收入少说也要达到1亿欧元。

并非没有私人资本愿意投资意大利球场建设和运营，毕竟这是一个重度足球消费的国度，但是意大利人在基建方面的迟滞不仅远远落后于世界知名的“基建狂魔”，在欧洲也算是落后分子。一座大型球场在意大利建设周期居然要十年之久，而在欧洲其他国家最多也就三年。过往十年，欧洲总计新建足球场153座，意大利人贡献了三座，而在伦敦一座城市，阿森纳、热刺、西汉姆和布伦特福德都已经迁移进新球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意甲联盟主席上个月透露，至少有十支球队有新建或改造球场的计划，再不实现球场现代化，今后的路更难走，为此已经准备出了25亿欧元启动资金，希望意大利政府能够给予支持，球场的新基建计划一定会提升GDP，促进就业，简直就是难得的多赢好局面。2011年，尤文图斯坚定实现了私人拥有球场的计划，安联球场的比赛日收益超出都灵奥林匹克球场288%，好生意谁不想做呢。据今年发布的新球场收益研究报告，俱乐部在选择新球场后，比赛日收入会递增116%，总体商业收入涨幅亦可达到60%，听起来振奋人心。疫情前的两个赛季，意甲三巨头尤文图斯、AC米兰和国际米兰的比赛收入合计比西甲前三强要少4.34亿欧元，比英超三甲要少3.75亿欧元，甚至比德甲前三名都少了1.4亿欧元，球场规模、球队竞争力以及所在市场的活跃度由此可见了。

职业足球残酷竞争的历史告诉我们，富和强是紧密关联的。2007年，AC米兰在欧足联排行榜上高居次席，而如今已然退居遥远的五十位开外。2010年，国际三冠，时下排名尚不及自己的同城球队。尤文图斯排名最好，但在欧洲巅峰对决中也已战斗力不足了。走出眼下困境，唯有图新自强，超级豪门带头持续投资，新建球场该是最有形的举措，价值再造一旦显露出希望，各个地区的俱乐部投资人才会真金白银地加大投入，毕竟一个有收益的市场才会吸引人。

以上的愿景实现需要多长时间呢？10-15年，是一种答案，意大利人有耐心，百多年了自给自足也能兴趣盎然，但如果想再迎黄金岁月，那就要一个崭新的开始，有人提议，那就先来一座崭新的圣西罗球场吧。

本文转载自张斌微信公众号，图片除署名外均来自网络，原标题：意甲不易，改变也许从一座新球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