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任务:中国冰球的破冰之旅
袁俊杰在昆仑鸿星的处子赛季达成了回国前的所有设想。
袁俊杰在昆仑鸿星的处子赛季达成了回国前的所有设想。赛场上,他将华人球员在 KHL 的第一个得分、第一粒进球、第一粒季后赛进球、第一个全场最佳全都收归名下;赛场下,他开始可以用普通话解说比赛,虽然还用不好儿化音,但不妨碍和朋友一起“撸串儿”,他在北京找到了家的感觉。
而对于英如镝来说,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可以在家门口打球一直是他的梦想,父亲曾跟他说没选上 NHL 不是失败,2022年不能在家门口参加冬奥会才是。袁俊杰的到来,无疑会增加中国男冰冲奥的筹码。
中国冰球正走在破冰之旅的路上。袁俊杰和英如镝是最受瞩目的种子。这两个背景迥异的年轻人,既勾勒了中国冰球过往的成长路径,也决定了它的未来。
上个赛季结束后,我们与袁俊杰一同前往俄罗斯,观看季后赛西部决赛的争夺,用一条视频记录了他的成长历程和对未来职业道路的期待。
“你就是英如镝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袁俊杰的目光快速扫过一群金发碧眼的大胡子,最终定格在那个和他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孩脸上。
“对,我就是英如镝。”
这是去年八月,袁俊杰和英如镝之间的首次对话。有人主动跟自己搭话,英如镝不免兴奋,以为新队友要跟自己聊聊冰球。结果袁俊杰掏出手机,“这个字怎么读?”“这个英文翻译成中文是什么?”“那句话应该怎么说?”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三个小时。
作为昆仑鸿星为数不多的“中国球员”,袁俊杰和英如镝的身份不同,他不能被算在联盟规定每个俱乐部“至少5名本土球员”的范围内,准确地说他是一名“华人球员”,持加拿大护照的他是这支刚刚加入 KHL 联赛的中国球队的“外援”。
关于职业冰球,袁俊杰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向英如镝请教的,出生在一个领土全部在北回归线以北的国家,如果你不会打冰球,冬天就会显得无比漫长。袁俊杰甚至不记得生活中没有冰球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爸爸很重视我的学业,也有带我去学很多课程,我弹了很多年钢琴,但我的梦想一直是成为职业冰球运动员,从三岁第一次穿上冰鞋开始,从没有变过。”袁俊杰看着法裔加拿大人队的比赛长大,他从小就梦想身披蓝绿相间的球衣,站上 NHL 的赛场。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队友里还有一些华裔的朋友和我一起打球,但在那之后,大家就开始分流,一方面教练会按照你的能力和潜力去分组,另外也有一些孩子转去从事别的训练,我基本上是唯一坚持走到职业的。”袁俊杰回忆说。
2013年,一本名为《冰球家长及他们的孩子为加拿大最爱的运动所付出的代价》的书中发布了一组关于安大略省冰球成才率的数据。前 OHL 教练吉姆·帕塞尔斯从1991年开始跟踪的30000个冰球男孩样本中,仅有48名通过 NHL 选秀,其中32人实际上参加过 NHL 的比赛,15人完成了一个(及以上)赛季,最后他们当中只有6人参加过至少400场 NHL 的比赛(400场比赛是 NHL 球员可以参与联盟养老计划的门槛)。从没有华裔甚至亚裔球员达到过这个门槛。
2011年,18岁的袁俊杰曾经在 NHL 选秀中被 NHL 温尼伯喷气机队选中,成为第三个被 NHL 球队选中的华裔球员,然而他并没能登上NHL的赛场。
“在你认识的华裔球员中,有没有人能够在 NHL 赛场上打到主力的?”我问袁俊杰。
“没有,”袁俊杰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有吧,但我不认识,也许以后会有。”
一方面,黄种人在力量、速度上的相对欠缺;另外一方面是传统东方文化中的礼让、谦和并不鼓励孩子主动冲撞他人,哪怕是在球场上。在北美,12岁是冰球赛场上允许球员进行直接身体冲撞的年龄,亚裔球员的劣势通常在这个阶段就显现了出来。
同样的挑战也发生在英如镝身上,9岁时,他第一次离开北京去北美“闯荡江湖”,凭借在国内吃小灶练出的一身绝技,他在少年联赛中曾经一个赛季得到过98分,英如镝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制霸北美冰场”。
然而好景不长,“在对方的冲撞和身体对抗下,我的技术完全被压制了。(12岁)那个赛季,我才得了12分。那一年是我冰球生涯的第一个大挑战。和我同时去美国的朋友都面临着一个选择:改变打法或面临淘汰。于是我们只能向身旁的球员们学习,慢慢地学会了身体接触,包括怎样用身体保护球,怎样在激烈撞人情况下分球,和最重要的:怎样主动撞人。”
作为著名导演英达的儿子,英如镝从拿起球杆开始就是中国“最著名”的冰球运动员,直到2015年,他在虎仔时期的队友宋安东成为第一位通过 NHL 选秀的中国球员,才算与他齐名。
爱子心切的英达在推广自己儿子的同时,也成为冰球运动在中国的推广者之一,和很多冰球家长建冰场、买球队的方式不同,英达更多的是利用公众人物的影响力让更多人知道这项运动。
2008年,只有4支球队参赛的第一届北京市青少年冰球联赛开打时,很多媒体都是冲着“英达老师”的面子去采访的,“在中国很少有人知道冰球,也很少有人懂得怎么写冰球,至少我在那,很多记者采访回去后就可以发一篇稿子。还是得让更多人知道这项运动。”2016年,北京注册球员达到2736人,成为全国增幅最大、注册球员最多的城市。
在北京冰球蓬勃发展的同时,“著名球员”英如镝却在2016年 NHL 选秀大会上遗憾落选。对待选秀失败,英达显得很豁达,“选秀如果没选上,对英如镝来说不是失败;如果中国冰球队能够参加2022年北京冬奥会,而英如镝没有入选国家队的话,那才是他的失败。”他更看重的是儿子获得一个符合自己能力和发展阶段的平台。
就在NHL选秀的同一天,英达所期待的平台就建在了他的家门口——2016年6月25日,在俄罗斯总统普京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共同见证下,北京昆仑鸿星冰球俱乐部有限公司与 KHL 签署《参加大陆冰球联赛授权协议》,中国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职业冰球俱乐部。
这也让英如镝放弃了本来在北美继续打发展联盟的计划,“我是为了打球去美国的,我们家为了方便我打球,在美国也搬了四五次家,这次可以在家门口打球了,我当然要回家。”
去年9月5日的五棵松体育馆,北京昆仑鸿星迎战海军上将。对于 KHL 来说,这只是普通的一场常规赛,而对于中国来说,却是首次迎来国际顶级职业联赛。在“一带一路”和“2022年冬奥会”两个大背景的烘托下,说昆仑鸿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并不为过。当天正在杭州参加 G20峰会的习近平和普京双双发来贺电,凭借这两封贺电,昆仑鸿星登上了很多媒体的头版。
对于英如镝来说,那也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大舞台。“我第一次在那么大的场馆打比赛,当那么多观众在看你比赛,给你欢呼和鼓掌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当时想2022年,我一定要在这里打奥运会。”英如镝站在冰场中间,仰头看着看台上也在挥舞着双手的观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对的决定。
然而,再次站上五棵松的冰场,英如镝又等了几个月的时间。为了达成晋级季后赛的目标,主教练尤金诺夫将更多的机会给了球队中经验丰富的外籍球员,英如镝和他的小伙伴只能坐冷板凳。
“不上场的时候,你坐在下面,心里很失落,因为看到别的球员上场、下场,他们身上的汗水和那种激动、紧张,觉得自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2016/17赛季,他为昆仑鸿星共出赛25场,场均时间仅为2分41秒,得0分。
更尴尬的局面则是在每个主场比赛的赛后,当其他队友在更衣室里讨论着赛场上的细节,或者是赛后要去哪里放松的时候,英如镝通常要去代表全队接受媒体采访,因为他是这支球队里的“明星”。经常,他都要站在混合采访区的镁光灯下,点评一场自己没有上过一秒钟的比赛,“有时候会觉得有点丢脸,但没有办法。这是一支新成立的球队,无论是对于媒体还是读者来说,也许都只知道我的名字。那我既然不能为球队在场上做贡献,就在场下努力吧。”
时间长了,英如镝在期待上场的同时,也开始愈发害怕上场,“你对自己信任的程度其实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场上的表现,当你身边的所有球员都比你高、比你壮、比你成熟时,你很难相信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你真的拿了球就怵了。”
然而从俱乐部管理层的角度来说,无论是本着推动中国冰球发展的初衷,还是满足中国观众希望在场上看到中国球员的愿望,都不止一次向尤金诺夫表达了希望能够多给中国球员上场机会的愿望。但作为一名职业教练,尤金诺夫在成绩和为中国冰球培养人才之间,选择了前者。
“这是球队的第一个赛季,我的任务是带领球队打进季后赛,而培养中国年轻球员是一个长远的规划,并不是我在比赛里多给一次出场机会就能实现的。这里除了中国球员,还有来自俄罗斯、美国和芬兰的球员,每个人都在通过努力得到自己的上场时间,他们应该获得去季后赛的机会,我要为来到这支球队的所有球员负责,这很公平。”
尤金诺夫深知平衡这样一支来自8个国家、说7种语言的球队关系并不容易,语言隔阂、长途旅行,北京的环境和交通问题,让很多外国球员很难适应。来自俄罗斯的1号门将马卡洛夫在中国过得就没有那么开心——作为主力门将,他因为伤病缺席了赛季后半的大多数比赛。“呆在北京很无聊,不知道可以去哪儿,出去好像也很堵车。上海对外国人友好很多,但却没人来看比赛,有时候比赛只有几百个观众,其中还有很多俄罗斯人是来支持客队的。”马卡洛夫忍不住向俄语媒体抱怨。
随着常规赛的进程推进,中国球员的出场时间就愈发压缩,朱紫阳、夏盛戎、夏田翔因为伤病等原因,2017年开始就没有出现在球队名单当中,英如镝和另外一名来自黑龙江的球员王冠华跟随球队一直训练、旅行,但极少获得出场机会。
中国籍球员打不上球,俱乐部和球迷的期待就转投向“广义上的中国球员”袁俊杰身上。在北美三大青年联盟 WHL 锻炼过三个多赛季的袁俊杰很快得到了教练团队的认可。KHL 处子赛季,袁俊杰打满昆仑鸿星全部65场比赛,平均出场时间超过12分钟,打入4球,得12分。华人球员在 KHL 的第一个得分、第一粒进球、第一粒季后赛进球、第一个全场最佳球员全都被归在袁俊杰的名下。
而对于这样的成绩,袁俊杰并不感到意外,“十几年来,我每天都练得很辛苦,就是为了能够在场上打球这几十分钟的时间。所以每场比赛,我都有准备好,每次教练给我多一个机会上冰,我就努力表现给他看我可以打这么高的水平,我并不为此感到惊讶,因为这是我努力的结果。”
同为北美华人,林书豪的经历给了袁俊杰很多鼓励和启发,“即使看不到机会的时候,他也一直都在努力训练,为属于他的机会做100%的准备,所以当机会到来的时候,他才可以抓得住。整个职业生涯,重要的机会只有几次,而不是100次。”
也许对于中国冰球来说,2022年北京冬奥会正是百年一遇的机会。“2022年北京冬奥会备战工作迫在眉睫,我们的目标是男子冰球取得奥运会资格,并有良好表现,女子冰球夺牌争金,重返世界巅峰。”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王志利在采访中毫不掩饰中国冰球的远大抱负。但残酷的现实是中国男足还存在冲击2018年世界杯决赛圈的理论可能,而中国男女冰已经确定无缘平昌冬奥会,所以不管是目前排名世界第16位的女冰要夺冠,还是世界排名第35位的男冰要冲奥都是“迫在眉睫”的备战任务。
根据国际冰联规则,冬奥会东道主的男队若在冬奥会举办前两年的世锦赛上排名没有进入前9,则必须通过资格赛才能取得奥运会的入场券。而参加资格赛的球队世界排名须在第10至33位之中,中国男队目前连参加资格赛的资格都还够不上。
“明年的目标是能够保住这个组别不要掉下去,因为最近几年一直是升上来再掉下去,一直这么循环。”夏田翔说。和领导的远大理想相比,球员的目标就显得保守,但也实际得多——中国男冰 U8 和 U20 的国家队也都在世锦赛相对较低的组别中,对于一个竞争激烈的集体项目来说,短时间内,除非全面换血,否则很难看到大幅度提升的可能。
中国男冰的辉煌岁月还要追溯到1981年,北京首次承办男子冰球世锦赛,中国男子冰球队在 C 组比赛中以6胜1负的战绩升至 B 组,世界排名来到第15位,“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的口号也从此喊响。
为了向经典致敬,昆仑鸿星在季后赛第一轮主场比赛,特别邀请了参加过1981年冰球世锦赛的姚乃峰、王春江、陈升文三位名宿为昆仑鸿星开球。三位中国冰球老将也现场目睹了昆仑鸿星击败东部排名第一的马钢城冶金队。然而就像恒大带给中国足球的辉煌和尴尬如出一辙,在男冰国家队的层面,中国男子冰球队在2月的亚冬会上3战皆墨,连丢32球,且1球未进。
亚冬会后,国家体育总局紧急召开了关于冬季项目跨界选材的研讨会,重点谈到了冰球项目,其中不乏冰球与曲棍球跨界培养、发展轮滑冰球等未经证实的设想。但更现实的例子已经摆在面前——2018年冬奥会主办国韩国男女冰双双取得入场券。
2014年,NHL 赛场上最成功的亚裔球员白志善应邀回到韩国执教韩国男冰,随后,韩国归化了数名外籍球员。4月底的世锦赛甲级A组比赛中,韩国队5比2击败哈萨克斯坦,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亚洲冰球一哥,并将世界排名提高到有史以来最高的第15位。
“他们来到这里,和我们吃一样的食物、学习韩语,他们喜欢在这里生活并受人尊敬,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们带来了在北美打球的经验,而韩国本土球员适应了这些新事物并从中学到了很多。现在,我们已经越来越依赖韩国本土球员在比赛中的作用,他们都是球队不可缺少的成员。”白志善认为归化球员提升了韩国冰球的水平。
而在中国体育史上,“归化”的例子仅有一例——马术运动员华天,2008年北京奥运会,因为华天的到来,中国体育代表团第一次实现28个大项全项参赛。而男子冰球作为冬奥会上最重要的比赛,东道主自然不愿意缺席。
和肤色不同、语言不通的韩国队相比,中国冰球在袁俊杰身上看到了“瞒天过海”的选择可能。“从小开始培养运动员,打各级别比赛之后再到成年的传统流程已经来不及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借鸡下蛋’,这也是国际上流行的做法。用外籍球员打球,三年后可以归化成本国球员。”昆仑鸿星俱乐部董事会主席赵晓宇说,他们要做的就是为中国冰球“准备”两支可以参加2022年冬奥会的国家队,赵晓宇还透露昆仑鸿星在国外已经组建了一支女队,“全是中国脸,其中有4个哈佛大学的,4个布朗大学的。”
温哥华拥有北美最大的华人社区,从早期的香港移民到后来的大陆移民,几乎就是中国南北方文化的一个浓缩版。赛季间歇,袁俊杰回家期间俨然成为当地华裔冰球家庭的咨询顾问。“很多人问我在中国打球好不好?我都告诉他们很好。我在这里有球打,教练和俱乐部都很重视我,对我很好。”
“在美国的时候,你可以和队友一起打球,一起吃饭、开玩笑,但不会坐下来长谈,文化不同,对很多事情的想法就会不同。”同样是离开家,袁俊杰说来到中国的感觉很不同,虽然偶尔也想念家里炒饭的味道,但在北京 “撸串儿”也挺香的。听英如镝说多了,袁俊杰也开始会说“一点儿”、“慢慢儿”、“胡同儿”,他还跟王冠华学了两句东北话。然而,当他在微信里回一个“好嘞!”而不是“OK”的时候,还是让人惊讶不已。我问他“好嘞”是从哪儿学来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听饭店的服务员这么说的。”
4月底,2017年全国冰球锦标赛在齐齐哈尔举行,而比赛前后发生的两件事情让人意识到归化组成一支冰球队与当初归化一个华天相比,不仅是人数上的增加,要解决的问题甚至是几何倍的加成。
赛前一周,刚刚成立的北京首钢冰球队在北京打了一场表演赛,宋安东、英如镝等北京球员组成“一队”,没入选哈尔滨专业队后被北京引进,又送到美国训练的一批球员组成“二队”,然而名声在外的“一队”意外地以0比2被“二队”击败。
4月24日,北京首钢冰球队在全国锦标赛第二场比赛中,遭遇老牌劲旅哈尔滨一队,结果比赛第一节第11分钟,因为一个争议进球的产生,场上12名球员中的8名纷纷扭打在了一起,比赛一度中断。
仅腾讯网上一则标题为《中国男子冰球锦标赛发生斗殴,场面一片混乱》的视频播放量就超过6600万次,而同一平台上的 KHL 单场比赛的浏览量最多不过几十万。这是中国冰球今年第三次进入热搜的排行,无一例外,都是因为“打架”。3月初,以齐齐哈尔球员为班底的龙之队在亚洲冰球联赛上暴打韩国队时,还有人大呼痛快,但对于这次内战,中国冰球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亲者痛”了。
然而,就像事后中国青年报相关文章标题中写的《全国冰球赛场再出群殴事件绝非偶然》,对于处于新老体制交接和斗争中的中国冰球来说,这场“内战”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
一方面,以北京队为首的年轻球员多数在各级别国际联赛俱乐部训练参赛,平日分散在大学、青年联盟当中的他们无法长时间在一起训练,配合默契度不高,对于哈尔滨的“战术犯规”毫无戒备和应对措施;
另一方面,多年来双足鼎立的齐齐哈尔和哈尔滨队感受到了新势力的威胁,传统的专业体制短期内很难接受这种改变,危机感让他们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事后,中国冰球协会发布声明称:“将不断加大力度维护整个行业的良性发展,依法依规严肃处理赛场违规行为。”但并未给出关于涉事球员的具体处罚情况。
4月底的北京,温度一路飙升到30多摄氏度,但昆仑鸿星小狼冰球俱乐部仍然像一个超大冷藏室,两个 KHL 比赛标准的冰场连在一起,室温常年只在七八摄氏度左右。俱乐部二层看台上的每个人都裹着羽绒服,搓着手,准备见证中国国家冰球队历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国家队第一次以专业选拔的方式产生。
4月28日起的4天里,2017中国冰球国家队选拔营在这里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冰球运动员将通过冰上训练、陆地测试和实际比赛的方式,经过国际专家委员的综合打分,提名选出国家男子冰球队、国家男子 U20 冰球队、国家男子 U18 冰球队、国家女子冰球队、国家女子 U18 冰球队共五支队伍,他们将代表中国参加各类国际冰球赛事。
也许是因为已经适应了冰场的温度,或者是还带着刚刚训练的热量,袁俊杰的深色短袖T恤在一群看客里面显得格外醒目。和那些等待选拔结果的地方队教练、球员家长或者球迷的忐忑不同,袁俊杰的紧张里夹杂着期待。
在未来的一年里,他们当中会有人成为袁俊杰在昆仑鸿星共同征战 KHL 联赛的队友,在更远的未来,也许还会有人和他一起为中国男冰并肩而战——这是他当初选择回到中国的初衷。
5月8日,中国冰球协会公布了选拔结果,夏田翔顺利入选中国男冰名单,英如镝因为要参加昆仑鸿星的夏季特训而获得国家队集训的豁免权,同样获得集训豁免权的还有参加 NCAA 的宋安东。
然而,关于这份集训通知,更多人关注的是其中“税后工资月薪可达4万”这一条款,但细心的人也许会发现101人的名单中100人来自黑龙江,其中也包括在“打架”事件中第一个动手的哈尔滨球员温超;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名叫胡杨的男孩,他和袁俊杰一样出生在加拿大,父母都是中国人。
发布名单的同一天,中国冰球协会也发出了北美选拔营的通知,适用于1990年到2001年之间出生的中国籍和华裔球员,6月初昆仑鸿星的专家团将远赴多伦多和温哥华为中国冰球继续“淘金”。
据拥有国际冰联所有协会转会接口的一家网站显示,在2016年 NHL 选秀中创造华裔球员最高排位(第三轮69顺位)的蒲羽翀就已经进入国籍转换程序,这无疑是中国冰球“打开大门”后引发的连锁效应。然而如何将文化背景不同、训练体系各异,甚至语言不通的海归球员、归化球员和本土球员糅在一起,成为一支能够“为中国冰球而战”的国家队,显然是比组建职业俱乐部更复杂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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