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骏到吴晓晖,解密周军与投资人的相处之道

大连足球重新起航,周军能被选中做总经理,在中国足球圈引发了不小的热议,这意味着,在上海与极富个性的朱骏和温和低调的吴晓晖合作后,接下来他将转战大连。

2018-04-08 12:00 来源:足球报 记者/贾岩峰 0 54680


大连足球重新起航,周军能被选中做总经理,在中国足球圈引发了不小的热议,这意味着,在上海与极富个性的朱骏和温和低调的吴晓晖合作后,接下来他将转战大连。


那么,周军是凭借何种优势取得了这个职位?过去11年中,他又是如何跟性格迥然的朱骏和吴晓晖合作并赢得充分信任的呢?了解其与私企俱乐部投资人、国企俱乐部掌舵者的合作方式和工作信条,有助于理解周军作为职业足球经理人的特质。


周军投身足球领域,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周军最早是在郭广昌的复星集团做行政管理人员,如果不搞足球,他可能是大企业高管。但是踢球一直是他的业余爱好,通过踢球他也结识了不少体育圈的朋友,是足球触发了他血液里不甘于平凡的基因。


让周军对足球和体育产业有想法的,是两次海外看比赛的经历,2000年左右,他去欧洲出差,特意去看了一场阿森纳与曼联的比赛,那种拖家带口、老少皆有,数万人从比赛开始一直到结束后全部站着振臂高呼的场景,震撼了他的内心。


后来周军又去看了悉尼奥运会,感受了在球场外数万人席地而坐观看比赛的氛围,他对体育圈动心了,他隐隐预感,体育产业将是中国未来发展的一个很有前景的产业,于是他离开了复星集团,开始加入到一些业余联赛的赛事推广工作中来,希望寻找到合适的机会进入到足球圈。


一次踢球的机会,他认识了朱骏,最初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彼此是非常好的场上搭档,朱骏负责进球,他负责喂饼,总能在一起大杀四方。后来朱骏收购了一支叫做天娜的乙级队,决定冲甲真正走职业足球道路以后,朱骏向周军发出了邀请,希望他来帮助自己管理一切,带领球队冲甲。


周军欣然接受了这次邀请,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球队冲甲成功。在很多年后回忆起那次唯一的冲甲经历时,周军曾经跟朋友说:“我可能是中超老总中足球经历最特别的,踢过业余联赛,打过乙级队比赛,在乙级队时既当总经理又当领队,还要肩负一定教练的责任,同时场上训练缺人我还得上去凑个数。”


那时候为了冲甲,球队训练量很大,有时候球员跑不动,周军就要自己冲到最前面带着队员跑。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年就带队冲上了甲级。


周军从2003年开始跟朱骏合作,但是两人的合作在2006年联城打中超后,到申花与联城合并的第一年,周军并没有出现在朱骏俱乐部的管理团队中。


在联城期间朱骏用了傅鹏做总经理,但是因为傅鹏强硬的工作方式,引发了球员和球迷和俱乐部反目;到了与申花合并之后,虽然有吴冀南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但真正行使总经理权力的是总顾问张德发。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周军没有参与朱骏的管理层工作,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做好朋友,周军依然是朱骏最好的足球伙伴,到处都能看见两人同进同出的身影。


到了2008年年初,朱骏再度任命周军为申花俱乐部的董事长,跟张德发一起协助自己。后来张德发把更多精力投身到自己的足球经纪公司身上,也就逐渐淡出了朱骏的管理层,周军则一直留了下来。


朱骏曾经这样形容过他跟周军的关系,他说我生活中有朋友、有兄弟、有搭档,但是周军却像“老婆”。朱骏为什么会拿“老婆”一词来形容他跟周军的关系呢?朱骏说,老婆有两个特点:第一,不能经常换,有其特殊重要性;第二,有可能经常吵架,但是吵架后日子该过还得过。


多年合作中,周军跟朱骏没少吵架,有时候吵得还很凶,但是吵完之后,依旧亲密无间地合作。


为什么能够做到这样?周军曾经这样谈到朱骏:“朱骏是投资人,也是我的老板,从跟着他一起闯荡足球圈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必须竭尽全力维护我投资人的利益,因为他太不容易了,为了搞足球导致自己在财富榜上的身家大幅缩水,还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了很多烦恼。”


周军直言朱骏对于足球无怨无悔,“也许在他投入足球之初有很多不够理性的举动,但是在当时中国足球本身就没有什么称得上成功可供遵循的规律,大家都在开创事业,所以我要做他最好的执行者。”


但做执行者归执行者,周军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投资人而无理由听从,当意见不一致时,他不会放弃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会跟朱骏据理力争,丝毫不让步,两人甚至因此发生过激烈争吵。


有一次在讨论申花一名国内年轻球员的实力和前景时,周军跟朱骏争执了起来。朱骏表示该名球员有成为巨星的潜质,周军则不认同。他指出了这个球员身上几个非常大的缺陷:


第一踢球虽然有灵性,但是身体对抗不行,在不熟悉他的时候对手可能会被他的技术动作偶尔骗过,可是一旦时间长了,对方直接就能拿身体限制住他拿球;第二,该球员性格太内向了,球场上缺少一种霸气,上进心也不足,打硬仗是根本指望不上的,可培养空间很小。朱骏不服,就拿各种球员举例,周军不断反驳,最后两人谁也没有说服谁。


当然,两人在球员判断上的私人争论,只限于两人之间,对球员的判断和使用,他们都以主教练的判断为准。事隔多年,该球员果然一路走低,朱骏后来也承认,还是周军看人的眼光毒辣。


朱骏退出了足球圈,很多人都以为作为最忠实追随者的周军会随他淡出,但是没想到之后的四年,周军依然进出康桥基地,依然在帮助吴晓晖把持大局。那么周军为何后来会继续留下呢?


周军和朱骏曾就此坦诚沟通。周军说:“绿地刚刚接手申花的时候,实际上遗留下来的事情非常多,那个时候如果我们全部撒手走人,那么后面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归结为历史遗留问题的后遗症,假如有些问题还导致了成绩不好,那全部的责任都会被认定是前面撤离留下的麻烦,我不希望前面一个团队被认为全是没有责任心的人,更不希望我们成为申花的历史罪人。”


最初周军并没有跟绿地签任何工作合同,他一心想的只是把一些遗留事件处理好,做了妥善交接,帮助绿地走上正轨之后就离开,但是没想这一干竟是四年。


“当时我在想,我有责任让新旧交接的这一年平稳过渡。绿地进来之后,也需要一个适应球队的时间,面对球队人员实力严重下滑的局面,在这个过度的时间里,我们需要做很多工作,确保球队能保住在中超的这个基础。”绿地接手申花的大半年时间里,周军的身影一直安静地出现在球队里。


从外援筛选工作,到一堂普通的训练课,他都会在场边默默地看着,大事小情,只要是申花的事情,都格外用心去处理。这样的心态,为周军和吴晓晖日后的长期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吴晓晖对职业足球圈进行最初探索的过程中,周军充当了非常好的辅助者角色,他把自己这些年所有积累的经验,都毫无保留地与吴晓晖共享,两人之间也建立了充分的信任。


吴晓晖跟朱骏不同,朱骏性格比较急,吴晓晖儒雅有气度。跟朱骏可能两人直接对吵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跟吴晓晖,遇到意见不同的时候,则需要更多的耐心去反复讲其中的道理。


周军在谈及吴晓晖的时候总是说:“我跟吴总学了很多东西,尤其在球队管理上,他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吴总刚接手球队时说,我是一个外行来管足球的,所以我给自己一个很准确的定位,我不想把自己定位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者,我会是一个倾听者和服务者。”


吴晓晖告诉周军:“专业的事我听你们专业的人决定,我来想办法推进执行;与球队有关的一切都是整个俱乐部工作的重点,教练、球员、球迷的需求永远是最重要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做到怎么把他们服务好,重视他们的感受,让教练和球员安心比赛拿成绩,搞好球迷文化与球迷真诚互动,让他们更多的支持我们的球队。”


吴晓晖这种“服务者心态”的文化,其实不光是影响了周军,而是影响了整个申花俱乐部,吴晓晖和周军很多都是事必躬亲,整个团队也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了。


众所周知,对于申花的引援工作,一直是争议不断的。在朱骏时代,曾经出现过球迷拉着横幅,让周军带着他的阿根廷外援滚出申花的激进行为,但后来巴尔克斯在深圳和泰达全部都证明了自己,让当时做出这种举动的球迷也有了思考。


到了绿地时代,外界对于周军引援的评价也是负面新闻不断,什么有青岛经纪公司,什么吃回扣,但是这些都丝毫没有动摇吴晓晖对周军的信任,哪怕是在引入特维斯表现不好,外界骂得那么激烈的时候,吴晓晖也没有埋怨周军,而是默默地跟他一起承受外界的责备。


周军则曾经在2017赛季跟鲁能比赛前(此前申花连败)说过,如果球队再输球他就立刻辞职,他觉得有错就要认,不能让吴晓晖来承担这个责任,但是球员听说他要下课,那场比赛全都拼了命,最后用一场平局留住了周军,也扭转了颓势。后来球队能够拿到足协杯冠军,也是球队上下希望用实际行动留住吴晓晖和周军两个管理层的证明。


吴晓晖和周军之间发生的一个小故事,可以客观上反映两人之间的配合。众所周知,申花有位外籍主教练非常反感球员吃海鲜,周军跟他从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的角度沟通过几次达成的一致是:偶尔可以吃。


有一天申花晚上要打比赛,主帅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非常严肃紧张,到了球队集体吃午餐时,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后厨竟然做了海鲜,球员没有接到当天不准吃的禁令也就吃了起来。外教和周军是随后差不多同时赶到的,吴晓晖则是最后才出现的。


没想到的是,吴晓晖刚一出现,外教马上带着自己的助手叫上翻译走上前冲着吴晓晖发火:“这工作没法做了,你看看球员都在吃什么,晚上比赛了竟然在吃海鲜,你们管理层怎么做事的……这样下去我不会对今晚的比赛成绩负责,这样下去球队就完了……”连珠炮似地喊了一大通,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吴晓晖当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啪”地一声,一个盘子在离外教和吴晓晖位置不远的地方摔碎在地上,摔了盘子转移了注意力后,周军走过去对外教的助手们说:“你们先来的,怎么不检查一下球员在吃什么,发现海鲜就应该让端回去或者直接制止球员,你们还在这里吃!”


球员们也被周军摔盘子的动作都吓坏了,也不敢吃了。后来周军也批评了球员们:“你们也真的是不争气,就那么没吃过海鲜?谁吃了海鲜晚上要是踢不好比赛,以后永远不许吃海鲜!”外教一看这种状况,也就停止了对吴晓晖的指责。


后来也有人不理解周军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他给出的解释是:正常的道理,应该是球员错了外教完全有权力当场骂球员,不骂球员的话,自己是总经理,外教也应该先冲自己发难,结果外教直接跳过这两者去为难脾气好的吴晓晖,这显然是不应该的。


周军表示:吴晓晖为人谦和有礼,对谁都客客气气,但他毕竟是俱乐部的最高领导,外教的随意发难不仅没有道理,也对人不够尊重,所以他才用一种看似激烈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天晚上的比赛申花赢了,而那位外教指出的海鲜问题,那之后也就再没成为过问题。


还有一个细节可以体现吴晓晖对周军离任的不舍:申花打亚冠之前,按往常的规矩都是管理层集体到球队吃饭,然后跟球队一起出发去球场,但是这次唯独少了周军,吴晓晖看着空了的那个位置,居然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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